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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師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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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家裏, 突然響起阿龍的狂吠聲。

沈母坐在屋內,忙著針線活的手突然一抖,針紮到了手, “阿龍, 別叫了”。

阿龍沒有停下,反而越叫越厲害了。

“好久不見啊”, 門口出傳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。

沈母放下手下的針線活,擦了擦眼睛, 認真地看過去, “夫人”。

沈母搬了個凳子過來, 用袖口擦了擦,“夫人,您做”。

沈夫人側頭看了一眼, 突然揮手,將沈母打倒在地,“你早年狐媚勾引老爺,現在那逆子又害死。沖兒是怎麽對你們的, 就算我生氣,也還是在我面前給你們說好話,你們又是怎麽對他的!”

“少爺他, 怎麽了?”

沈夫人狂笑了一聲,房間裏回蕩著她詭異的笑聲。

“沈夫人,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但是這件事肯定跟飛兒無關。飛兒他心實, 不會害人的。”

沈夫人走上前去,扼住沈母的下顎,低聲道,“這麽多年了,你還是這麽楚楚可憐得騙人,沖兒就是被你們給騙死的”。

“你在幹什麽?”雲煙從外面走回來,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。

雲煙走上前去拉開沈夫人,扶起沈母,看著她顫抖著的身子,雲煙擔憂道,“您沒事吧”。

“飛兒呢?”沈母攥得雲煙手疼。

“他在宮裏當差呢。”

“是啊,你那兒子還活得好好的呢”,沈夫人擺弄著手裏的帕子,低眉道,“可惜---”

“你以為就算沖兒死了,沈府就會是他的了?呵!笑話。”

雲煙聽得雲裏霧裏一團繞,“她什麽意思?”

沈夫人不急不緩的聲音徐徐傳來,“小姑娘,要連累你一起死了”。

“把他們抓起來!”

身後跟著的一眾家丁操起手裏的棍子就走過來,雲煙抓起沈母的手護在身後。

“雲煙,別打了,打不過的”,沈母著急道。

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但是找這個人下手的程度來看,顯然是不想讓他們活命。

“打不過也要打,多打一拳是一拳”。雲煙被一群人圍著,為了護著沈母,雲煙身上已經挨了好幾棍子。

“別打了,別打了,你們到底想幹什麽?”沈母著急地眼淚落下來。

“雲煙!”

雲煙後腦勺被棍子敲了一下,整個人意識渙散,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起來,身子向下倒去。

看到門口半死不活躺著的阿龍,林朝暮預感不妙,朝著屋內大步走去。

“師父?”見到蹲在地上的顧言謹,林朝暮十分驚喜。顧言瑾穿著一身月白長袍,溫潤的眼眸,風度翩翩。但看到屋內昏迷的兩個人的時候,林朝暮緊皺了眉頭。

見到慌亂的林朝暮,顧言瑾安慰道:“老婦人沒大礙,只是嚇暈了”,轉而擡頭直視林朝暮,語氣低了下去,“雲煙,情況不太好,頭被棍子打得不輕”。

顧言謹嘆了口氣,直起身來,“你做好準備,但也別太擔心”。

林朝暮眼圈泛紅,“師父,你什麽意思?”

她不過就離開了一會,就發生了這麽多事。

“你知道,打上頭部,情況最是不穩定。至於好壞,要等她醒了才好說”,顧言謹拍了拍她肩膀道,“有師父呢,不怕”。

有顧言謹在,林朝暮心安了大半。她一直都很依賴他。

“過來幫我煎藥”,見林朝暮還楞在那裏,顧言謹喚道,“這裏讓嚴青守著,雲煙醒了叫你”。

林朝暮尾隨過去,跟師父一直保持著合適的距離,“師父,你怎麽來這了?”

“我再不來,你就要上天了”,語氣不鹹不淡,一句話將林朝暮堵了回去。

顧言謹問道,“京城玩得可好?”

“還好。”

“為何在這裏逗留這麽久?”

林朝暮不知是師父知道了多少,只是敷衍地答道,“有些私事”。

步伐猛然停下,顧言謹俯視了她一會,林朝暮不明所以,疑惑道,“怎麽了?”

“好像長高了一點。”

林朝暮:“.................”

“京城的夥食比較好,吃的比較多...........”

沈家家徒四壁,除了必要的用品之外,其他的什麽都沒有。他們在院內的石桌上,擺了藥爐,開始熬藥。顧言謹念藥名,林朝暮按要求配藥,仿若回到了以前的時候,十分熟悉。

“怎麽突然會有人闖進來?沈母能得罪什麽人?”

顧言謹沒有停下手裏的筆,一邊想著藥名一邊說道,“當然沈母是沈將軍府的一個下等丫鬟,因長相出眾,被沈帥看中,生下了沈飛。時間久了,沈帥對她的新鮮感也過了。沈帥脾氣暴躁,沈母不知怎麽得罪了沈帥,就被趕出了沈府。”

顧言謹停下手中的筆,來回看了眼藥方道,“再加一味黃芪”。

林朝暮始終沒有動靜,顧言謹敲了敲桌子,又重覆了一遍道,“黃、芪”。

“哦——”

擡起的手一下子被打掉,“拿錯了”。

林朝暮問道,“師父,你怎麽對這件事這麽清楚?沈飛真的是沈帥的兒子?”

顧言謹掃了她一眼,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條道,“剛查到的”。

“前幾日采購的藥材只剩了一點,還缺了幾味藥材。附近有家藥材鋪,我再去買些回來。”

“去吧”

林朝暮回來的時候,顧言謹正坐在院中,擡頭望了她一眼。

“藥讓嚴青煎,你過來幫我查下醫書。”

“雲煙還沒醒?”

顧言瑾搖了搖頭。

時間過了許久,林朝暮一直心不在焉,手中的醫書只翻了寥寥幾頁。

“師父?”

林朝暮側頭望去,發現他也正在看她,註意到林朝暮的目光,他開口道,“心就這麽靜不下來?”

“做不到像師父一樣,心如止水”,林朝暮合上醫術,做到顧言瑾身邊,雙手托著腮,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他看,“師父,你是怎麽練成這樣的?無欲無求。”

“一跟師父比起來,我覺得我活得好累啊。”

看著林朝暮頹廢懶散的模樣,顧言瑾忍不住想去揉她的頭,“累?”

他沒想到這個字會從林朝暮嘴中說出來,最近頻繁發生的事情,對她的影響有點大。

“林朝暮,我們是不是還有賬要算?”顧言瑾聲音很輕,卻如一塊重石頭一樣砸進林朝暮心裏。

“師父,我累了,想睡覺”,林朝暮將頭埋進胳膊裏,不去看他。

“這都是你自找的。若不入皇宮,哪有這麽多事?”言辭間,語氣淩厲了些許。

若不是入了皇宮,她或許就會給千脂贖身,怎麽會讓蔣騁從中間鉆空子。若沒有入皇宮,便不會認識沈飛,雲煙又怎會躺在這裏昏迷不醒,又怎麽會扯進沈家的恩恩怨怨中。

說來,這一切,都是從那日被綁進皇宮開始的。

“所以,師父來是找我算賬的”,林朝暮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,望向顧言瑾。

他的黑發高高攏起,留下幾縷垂於耳側,清亮的眸子隱著清冷,活脫脫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。

沒見到皇上以前,她以為她師父是這世界上最俊郎的人。而現在,她覺得她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麽好事,讓這輩子這麽有眼緣,見到了風格迥異,但是都好看到極致的兩個人。

“師父,我以前是不是悄悄喜歡過你?是不是還告白過?”林朝暮嘴角一彎,擺出一副花癡的模樣。

那次昏迷之後,她忘了好多事。

顧言瑾楞了幾秒,轉而問道,“現在呢?”

“現在---”林朝暮下巴抵在桌子上,垂頭喪氣道,“師父在上,豈敢造次?”

“不敢的。”

顧言瑾聽到他的回答,忽然笑了,“你勾引人勾引上癮了?”

“只可惜,這招對師父沒用。”

顧言瑾笑道,“你也知道”。

“你犯了師門大禁,師門規矩,你最清楚不過。”顧言瑾頓了頓又道,“罷了,師父不忍看你受罰,以後,便斷了這師徒關系吧”,他說得隨意,卻有嚴肅,不容玩笑。

林朝暮像受了晴天霹靂一般,直坐起來,見顧言瑾並沒有在開玩笑,方才緊張起來,“師父是認真的?”

“認真的。”顧言謹直視著她,依舊溫和,但是不知為何,林朝暮覺得在他眼中,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。顧言瑾叫來嚴青,吩咐了一番話。

林朝暮卻一直都在恍惚中,她輕扯顧言瑾的衣袖,“師父,你別嚇我”。

一旦紫玉閣往外散播出消息,一日之內,便人盡皆知了。

嚴青目光在兩人之間游離,不知一時之間發生了何時。嚴青心知這事一旦決定,但沒有轉圜的餘地了。他單膝跪地道,“主子,望三思啊”。

“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三思”,顧言瑾單手背後,瞥了林朝暮一眼,淡淡道。

林朝暮有些慌了,眼圈紅了起來,幾顆豆大的淚珠在打晃,轉而跪在顧言謹面前,乞求道,“師父,我錯了,我認罰”

她雖然游蕩江湖,四海為家。但是自她有意識開始,就跟在顧言謹身邊。顧言瑾親手教她醫術,教她彈琴繪畫。顧言瑾比她大不足十歲,在她心裏,亦師亦父。

她只知,他縱容她胡鬧。她看醫術偷懶,顧言瑾睜一只眼閉一只眼;她剛開始行醫,醫壞了人,顧言瑾在背後將人醫好,反而成就了林朝暮的名聲;林朝暮被人欺負時,都是顧言謹時候派人替她收拾爛攤子。

林朝暮只知,她什麽都不需顧忌,因為她有一個無所不能的師父,她將他當成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。

只是她萬沒想到,今日只因宮中行醫這一件事,便讓他說出了逐出師門這四個字。

“師父,你再考慮考慮,三思一下”,林朝暮跪下來,臉上明顯的淚痕看的顧言瑾心疼。

“我不想走,我沒地方可以去”,從她有記憶以來,都是跟在顧言瑾身邊。她從來都沒想過,離開顧言瑾她可以去哪兒。語氣哽咽,竟一時不能控制得住,淚水就一直流下來。

“我不敢了,再也不會了”,無辜的眼神像極了一只受怕的小動物。顧言瑾彎下腰,用衣袖為她拂去淚,“你別哭”。

“師父心疼”。

“師父不生氣了?”見顧言瑾點了點頭,林朝暮這才笑了起來。

恍惚了一會,林朝暮拉了嚴青去外面,找了一根棍子來,“這些年偷吃你的東西,你都要回來吧”。

她直起身子,“師父,既然是我錯了,那我受罰”。

嚴青哭笑不得接過棍子,“這小祖宗,真的絕無僅有,夠折騰的”。

這打也不是,不打也不是,嚴青拿著棍子,處境艱難。

“打罷,打完我心裏也舒服一點,畢竟犯得是大錯”,林朝暮擺好了姿勢,緊閉了眼睛。

嚴青放水太嚴重,實打實的打上去,但也沒用全力。打傷了這小祖宗,他也心疼。

饒是這般,林朝暮還是覺得疼得不得了,握緊了拳頭,拼命地忍著。

“姑奶奶,你叫幾聲,主子就心軟了。”

林朝暮一聲不吭。以前顧言瑾作勢假打她的時候,明明沒用力,林朝暮卻叫得昏天黑地。現在不知比那時重了多少倍,林朝暮楞是一聲都沒喊出來。

今天這頓罰她不能逃。

“幾下了?”不知顧言瑾何時站在了身後,嚴青嚇了一跳。

“六下了。”

顧言瑾擺手,“夠了”。他橫腰抱起林朝暮,手掌覆上她額心,一股溫熱的氣流灌入體內。

“師父——”

“別說話,多睡一會。”

話畢,林朝暮乖順地閉上了眼睛,陷入睡眠中。

看著安靜的林朝暮,顧言瑾的心軟了許多。“嚴青,你下點藥,讓她多睡幾天。”

嚴青不解,“為何?”

顧言瑾嘆了口氣,“雲煙狀況不太好,這幾日,先別讓她醒了”。

“主子,你今天真的是認真的嗎?”嚴青不懂他今日所做,心裏憋不住話,一定要問個清楚。

“是認真的。”

“為什麽?”嚴青一直在顧言謹身邊,他對林朝暮的心思,嚴青一直很清楚。

“因為師門規定。”

“既然是師門規定,為何又留下她?”顧言瑾的回答,連嚴青都說服不了。

“因為又心疼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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